篮球球赛直播

直播的尽头，是人间

屏幕亮起，篮球赛直播的声浪瞬间涌出，填满了这间小小的值班室。解说员亢奋的声音、球鞋摩擦地板的尖啸、观众席上潮水般的欢呼，与这里消毒水的冷冽气息格格不入。父亲靠在椅背上，眼皮有些沉，却还盯着那方寸屏幕。我知道，他看的不是篮球。

中场休息，镜头扫过观众席。一张张兴奋的脸庞闪过，忽然，画面角落，一个穿着某队应援T恤的年轻人，正低头飞快地敲着手机，嘴角挂着笑。父亲忽然坐直了些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点光，喃喃道：“你弟弟……以前看球，也这样，忙着给同学‘直播’战况。”

“篮球赛直播”几个字，被他用乡音轻轻吐出，像触碰一件易碎的旧物。那一刻，电子信号跨越千里构筑的喧嚣现场，与这寂静的病房、与他记忆里某个同样喧嚣的夜晚，轰然重叠。他看的哪里是球？他是在那片由声光组成的、沸腾的人海里，打捞一个再也不会回复的微信头像，打捞一份被疾病永远夺走的、人间烟火气的共鸣。

直播终会结束，屏幕总会暗下。但有些寻找不会终止。父亲在寻找儿子留在世上的所有回声；而我忽然明白，体育直播最本质的力量，或许并非呈现胜负，而是在电波抵达的每一个孤独角落，为无处安放的牵挂，提供一个盛大的、回响的凭依。它让我们相信，我们所爱之人的热情，曾和万千人的欢呼同频；他们的生命，曾那样确凿地，属于这人声鼎沸的人间。